鲁 歌 | 《水浒传》与《金瓶梅词话》的关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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鲁 歌 | 《水浒传》与《金瓶梅词话》的关系

我国古典文学首屈一指的杰做是清朝时呈现的《红楼梦》。

那部伟大的现实主义小 说的前八十回在公元1760 年前后就已大致完成行世了由它构成了我国古典小说的更高峰。

明代也产生过两部出色的规戒现实、使人警醒的长篇小说,那就是《水浒传》与《金瓶梅词话》。

《水浒传》的做者,有说是施耐庵的,有说是罗贯中的,有说是施、罗合着的。明‧ 高儒《百川书志》中说:「《忠义水浒传》一百卷,钱塘施耐庵的本,罗

贯中编次」。

在现存最早的明‧容与堂刻本所附的〈《水浒传》一百回文字好坏〉中,也说《水浒传》 是由「施耐庵、罗贯中借翰墨拈出」的。

施耐庵约卒于1370 年。后约30年,即1400年,罗贯中卒。

揆之情理,罗贯中「编次」当在施耐庵往世之后,二人虽同生活于元末明初,然书成应是在1370至1400年之间,时为明洪武年间至建文初年。

《金瓶梅词话》可简称为《金瓶梅》,它的做者是谁,迄今尚未考实。

从明代万历年 间到现在,中国和外国粹者关于《金瓶梅》做者已经有了70多种说法,另有待于进一步考定。

《金瓶梅》手本黑暗销售、传播的最早时间,据文字记载可考者为1592 年(明万历二十年)(黑暗销售、借抄至少有二十年以上。《金瓶梅词话》付刻

于万历四十五年1617年)

冬,刻成于天启初年(1621),今存于世。那即是现存的《金瓶梅》最早版本,它应是最接近原做《金瓶梅》手稿的原来面孔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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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刻本最前面有一篇签名为「欣欣子」 的〈《金瓶梅词话》序〉,此中写道:「窃谓兰陵笑笑生做《金瓶梅传》,寄意于时俗,盖有谓也。……吾友笑笑

生为此,爰罄常日所蕴者,着斯传,凡一百回。」

说《金瓶梅》整部书一百回的做者是他的伴侣「兰陵笑笑生」,那话不完全可信。序中还提到了「前代骚人」「罗贯中之《水浒传》」,可见二人均受其

影响。

我认为「兰陵笑笑生」应是「兰陵」人王穉登,「欣欣子」即是他的伴侣曹子念。但《金瓶梅词话》的实正做者应是江苏「兰陵」(武进)民间秀士,他

创做《金瓶梅》时,《水浒传》早已刻行于世,故《金瓶梅》能有所本。

正如鲁迅所说的那样:「《金瓶梅》全书假《水浒传》之西门庆为线索」(《中国小说史略》),「书中所叙,是借《水浒传》中之西门庆做仆人,写他

一家的事迹。」(〈中国小说的汗青的变迁〉)

有《水浒传》中西门庆与潘金莲的故事,才有据此而生发、展展、演化而成的《金瓶梅》。

是《水浒传》影响了《金瓶梅》,而不是相反,也不是二者互相影响。

由以上可知:《水浒传》的完成时间比《金瓶梅》约早200 年;而《金瓶梅》则比 《红楼梦》约早160 年。

毛泽东说过如许的话:「《金瓶梅》是《红楼梦》的祖宗,没有《金瓶梅》就写不出《红楼梦》。」[1]

那观点是对的。假设再往前逃溯的话,那么当亦能够说:《水浒传》是《金瓶梅》的师尊,没有《水浒传》也就写不出《金瓶梅》。

那同样是应该认可的事实。

经黄霖先生用《金瓶梅》与各类簿本的《水浒传》相比照,发现与万历十七年天都 外臣序刻本最为接近。

我查了一下,该序末署「万历己丑孟冬」,即万历十七年(1589)冬。一百回当刻成于万历十九年。

《金瓶梅》动笔创做于万历十九年冬。做者据以改录的《水浒传》簿本,当是那一刻本。《金瓶梅》受那一刻本的影响最间接,也更大。

《金瓶梅》对《水浒传》中文字的改录,达数万言之多;而独立的立异则超越此十倍之数,约有六、七十万字。后者无疑是最可贵重的。

其实即便在改录时,也有很多的创新,对此亦不该漠视。虽然《金瓶梅》对《水浒传》有改录与模仿,但更多的处所,或者说从总体上而言,它是另辟新

径的。

它对《水浒传》有师法,但更多的是创造,是超越,其整体性特量是:「后来居上而胜于蓝」。

鲁 歌 | 《水浒传》与《金瓶梅词话》的关系

欣欣子序

对前人做品文字的大量略改而抄录,事实不克不及算是好的创做。

《金瓶梅》中破费了 数万字的篇幅乐于此道,是其实不高明的。

《红楼梦》虽受有《金瓶梅》的影响,但曹雪芹却完全放弃了此法,而代之以石破天惊的全然崭新的自我创造。

《水浒传》第二十三至二十七回中武松打虎、武氏兄弟相遇、王婆贪贿说风情、西门庆私通潘金莲、郓哥茶肆骂王婆、武大捉奸被踢伤、潘氏药鸩武大

郎、武松发配孟州道等故工作节,都根本上被移进《金瓶梅》中往了,良多处文字都是不异或附近的。

现代人把那种做法蔑称为「剽窃」;对前人虽没必要如斯苛责,但对此法亦不宜捧场。以上故事是广阔读者所熟知的,没有需要花太多的翰墨大致上再来一

遍。

法国美学家狄德罗指出:做家「必需精选情节而在操纵时应该擅长节造」(《论戏剧艺术》)。

那是就戏剧创做而言的;在大致袭用前人小说中的情节时,更当如斯。

鲁迅在〈《绛洞花主》小引〉中表达「深钦佩做者的熟于情节,妙于剪裁」。

《金瓶梅》的性量不是对《水浒传》的改编,而是另一部创做,关于人们所熟知的水浒故事,在移用时更应做到「妙于剪裁」,尽量制止相同。

虽然《金瓶梅》中有数万言和《水浒传》中的文字不异或类似,但在那部近百万字 的长篇小说中,它也只占很少的比重。对那种写法当然不值得必定;但它

也只是整个白璧中之微瑕,大得中之小失。

《金瓶梅》在改录《水浒传》中的文字时,就部分的独立故事而言,所用的办法大致 上有三种。

一种可称为「对应改录」,即《金瓶梅》中略改并抄录了《水浒传》中对同名人物故事的写法及审美评判,对象之间根本上是等位对应走向;

另一种可称为「异名嫁接」,即《金瓶梅》做者把《水浒传》中对某人物故事的写法及审美评判,略改后用于差别名人物故事身上,对象之间的笔路趋抵

是斜位势态;

还有一种介于以上二者之间,可称为「同、异名相间改移」,对象之间的起讫线,既有平行的,也有斜向的。

那三种改录,对象之间一般来说都不是完全相等的,而是总体上的近似或悬殊,当 然此中也有不异的部门。在手法上则表示为模仿与创新。

《水浒传》是用多副翰墨写成的,此中最有目共睹的有两副翰墨,一是写触目惊心的 英雄故事,二是写社会和家庭的日常生活。

前者带有浓重的传奇色彩,后者则出力于细腻的情面与世情。全书以前者为主,后者为次。

虽然两者老是杂糅在一路的,但在相对独立的界域里,两者又各显其素质性特征。

《金瓶梅》中固然对两者都有摄取(如武松打虎属于前者,西门庆与潘金莲调风月属于后者),但做者的美学看无疑对后者有着更浓郁得多的兴致。

鲁迅在《中国小说史略》中把《水浒传》称为「讲史小说」,而《金瓶梅》则回进「情面小说」。

所谓「情面小说」,即「记人事者」,其取材「大率为悲欢离合及起家反常之事,……又缘描摹世态,见其炎凉,故或亦谓之『世情书』也。」

而在有明一代「诸『世情书』中,《金瓶梅》最有名」。他在〈中国小说的汗青的变迁〉中把《金瓶梅》回为「讲世情的」,说「那种小说,可能都论述

些风放逐纵的工作……」。

《水浒传》中写「风放逐纵」之类者其实不多,最凸起的只要西门庆与潘金莲的故事。《金瓶梅》的做者特殊垂青它,对它做了「对应改录」并扩展之。

别的还有潘巧云与裴如海相勾搭,高衙内调戏林娘子的故事,也都引起了《金瓶梅》做者的重视,由他做了「异名嫁接」。

介于二者之间的「同、异名相间改移」法,如《水浒传》中同样叙「风放逐纵」之事的王英欲占刘高妻,她被宋江所救的情节,移进《金瓶梅》时以吴月

娘置换了刘高妻即是。

「对应改录」多用在西门庆、潘金莲、武松、王婆、武大的身上,也有用在郓哥、何九 。那种改录,在对象之间没有较明显区此外情状下,是没有多大意

义可言的,而那在文字上则占绝大部门。那是不敷取法的,本篇亦不拟多谈。

但做者也不至于笨拙到完全照抄的水平,因而应重视他在含义上的革新。关于那一点,将鄙人一节中做些述评。

「异名嫁接」是一种「偷梁换柱」「张冠李戴」或之法。那大致上又表示为两样形态, 一是对《金瓶梅》主心人物西门庆、潘金莲的移接,二是对其别人

物的移用。

《金瓶梅》的做者对《水浒传》中潘巧云与裴如海的故事亦颇有兴味,在《金瓶梅》 中也择取了那一故事的写法。

如西门庆初见潘金莲时的那一段文字,就是从《水浒传》中石秀初见潘巧云时的那段描写而来的,只不外略加修改罢了。

《水浒传》里寡僧为潘巧云逃荐亡夫王押司做道场的那段描写非常超卓,也被略改后移植到《金瓶梅》中,成了描写寡僧为潘金莲烧夫灵做道场时的情

状。

《水浒传》中写潘巧云与裴如海苟应时的那段词,被《金瓶梅》做者略改后用来写潘金莲与琴童。

《水浒传》写潘巧云趁丈夫杨雄不在家时,让丫头迎儿用灯号约裴如海来家私通;《金瓶梅》也予以模仿,写李瓶儿趁丈夫花子虚不在家时,使丫头迎春

用灯号约西门庆来家交欢,但也有一些改变。

此外,《金瓶梅》中嘲骂僧人的文字「那寡僧人见了武大那个妻子一个个都昏迷了佛性禅心」:,,等等,也是从潘巧云故事中来的。

显然,《金瓶梅》的做者最喜好《水浒传》中潘金莲、潘巧云故事的写法,那无可掩饰地溢露出他的审美情趣。

《水浒传》中写情面与世情、「风放逐纵」之事最有撩拨力的即是那二潘故事,而那也就成了《金瓶梅》之先声。

《金瓶梅》做者承受并繁化了它,以致后者在感情方面远远地超越了前者。凡事走过了头即有弊。

《金瓶梅》做者热衷于此而嗜痂成癖,遂使一些不安康的淫秽描写降低了做品的美学高度。

在移用描写潘巧云与裴如海行房时的那段词来写潘金莲与琴童时,对末二句的修改便太曲露了,把「可惜菩提甜露珠,一朝倾在巧云中」,改为「顷刻一

滴驴精华,倾在金莲贵体中」,酿成了更「俗」、更不美的一个实例。

《金瓶梅》做者在写非主心人物做「异名嫁接」时,也颇着眼于「风放逐纵」之类的 事。

如《水浒传》中写高衙内躲在陆谦家里,派一个汉子骗来林娘子诡计奸污,为林冲赶到所救的情节,被移用到《金瓶梅》中,酿成了殷天锡躲在碧霞宫方

丈内,诡计强奸吴月娘,被吴大舅冲进而救之。

《水浒传》中张都监谗谄武松之计,被略改后移进《金瓶梅》中,成了西门庆谗谄来旺之法,喊喊捉贼的也不外是玉兰改为玉箫罢了。

武松遭谗谄与西门庆、潘金莲「风放逐纵」之事有关;张都监将玉兰许给武松,也有点「风流」神韵。至于西门庆淫占宋惠莲而谗谄其夫来旺,那就更无

须乎说了。

在《水浒传》一百单八将中,更好色的莫过于矮脚虎王英了。他的「风放逐纵」之 事,天然也引起了《金瓶梅》做者的瞩目。

在对《水浒传》做「同、异名相间改移」时,做者便摘取了王英强迫刘高妻做押寨夫人的故事,略加革新,用在吴月娘的身上。那原来是很好理解的事。

以上近于依样画葫芦之法,在文学创做中不宜称颂。《金瓶梅》中还录用有《水浒 传》里的韵文、语句多处。

那些并以上手法,均为写做中之大忌。模仿是写做的初级形

式;至于原封不动或大同小异地剽窃,那就更应当摈斥在外了。鲁迅指出:写小说时受

有前人做品的影响,那并没有碍,「但要重视立异,必然不要以模仿为称心。」[2]

《金瓶梅》 中确实有对《水浒传》的大量模仿。但做者也是其实不以模仿为称心的。关于他的「模仿式的革新」,天然不克不及赐与高度的评判;但对其「创新

式的革新」,则又不克不及视而不见,不做研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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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水浒传》

《金瓶梅》的做者在移用《水浒传》中的人物故事时,特殊是在人物形象塑造方面, 大都有或多或少的「创新式的革新」。那些革新往往加强了做者的褒

贬之意,表达了做者对社会、人生的深入思惟,值得人们往做认实地切磋。

有些革新看起来是表层化的,对读者来说似乎其实不重要。如《水浒传》中西门庆与 潘金莲的故事发作在山东阳谷县,《金瓶梅》却改到了山东清河县;《水

浒传》中武大、武松、潘金莲都是清河人,西门庆、王婆是阳谷人,《金瓶梅》却将武大、武松改为阳谷人,潘金莲仍做清河人,西门庆、王婆改为清河人;将

《水浒传》中的阳谷县知县也改为清河县知县。

《金瓶梅》做者为什么要如许改呢?为什么要把《水浒传》中的阳谷人奸夫西门庆与坏人王婆都改为清河人呢?又为什么要把《水浒传》中的清河人英雄

武松与忠厚老诚的武大都改为阳谷人呢?

《水浒传》中的清河人淫妇潘金莲却又为何不改为阳谷人,而仍做清河人呢?为什么把《水浒传》中的阳谷县知县写成一个贪官污吏、受贿卖法的清河县

知县呢?如许修改也值得研究。

在人物形象塑造方面的革新,有的破费了较多的翰墨,有的用字不多,而思惟含义 却很不不异。那些革新大致有:

做者为了把武松写得更高些,以表达本身对更高统治阶层的痛恨,将《水 浒传》中的武松酒醒打了「本处奥秘」,改为酒醒「打了童枢密」─朝廷四大奸

臣之一的童贯。

如许,武松所憎恶的就不是一个通俗小仕宦,而是朝廷权奸了,做品的思惟性也得以进步。《水浒传》中写武松从东京返回后杀了潘金莲,在酒楼打杀了

西门庆,将王婆押交知县,后由东平府府尹陈文昭判了剐。《金瓶梅》改成武松返回前西门庆已 娶走了潘金莲,西门庆在酒楼上见武松奔向酒楼,便从后窗逃

出,武松打死了给西门庆报信的皂隶李别传,因而而发配孟州。

到第八十七回,写武松在路上适值太子立东宫,放郊天大赦,遇赦而回,到清河县(知县已换)下了文书,照旧做都头。

此时西门庆早已纵欲身亡。武松到王婆家以施恩给的一百两银子又另加五两,买下潘金莲。

潘认为武松要娶她为妻;武松却令潘与王婆招出毒死武大实情,先后杀之。如许写,不单丰富了武松颇有心计的性格,并且更重要的是塑造了他即便遇

赦、仍做都头,也仍然对峙正义,报仇雪耻,不达目标誓不甜休的精神量量。但做者对武松也不是全然颂扬的。

他在移用了《水浒传》中武松杀潘的细节之后说:「武松那汉子,端的好狠也!……」显然不附和他那种戳潘金莲一刀,斡开她的胸脯,取出她心肝五脏,

又割下她头来的极其残暴的杀人办法,与《水浒传》中表示的解恨、民怨沸腾之情差别,比《水浒传》做者的仁道思惟为多。

2. 武大。

《水浒传》中的武大郎无名,《金瓶梅》中定其名为武植。

他一味诚恳,不顶用,长得丑恶,不会风流,那在两书中是一样的。

《金瓶梅》做者对武大形象的革新次要有四点:

一是《水浒传》中写他「身不满五尺」,《金瓶梅词话》中改为「身不满三尺」,就太矮了,与美女潘金莲极不班配。

二是《水浒传》中写他与潘金莲婚前他是独身,《金瓶梅》中改为他前妻身后留下一女儿名喊迎儿,已十二岁,可知他比潘金莲大得多,潘做为后妈,心

中也更不愿意。

三是他得到张大户的一些益处(如给他房住,不收房钱,白送给他一个美妻潘金莲,又给他银子做成本),他卖炊饼回来进屋碰见张大户与潘金莲厮会

「亦不敢声言」。

那一方面揭露了富人用财色收购人心以遂其私欲的鬼蜮伎俩,另一方面也描绘了武大在受有金钱等益处的情状下,不敢蔓延正理的性格弱点。

四是明白地点出了武大爱饮酒的不良习气。潘金莲憎嫌他只是一味饮酒,对武松说他「如在醒生梦死一般」。

他原来长得极矮、丑恶,为人窝囊,「着紧处,都是锥扎也不动」,又穷,已是夫妻关系中很倒霉的因素了;再加上一味爱饮酒的陋习,不断地花钱买酒

饮,便又增添了新的倒霉因素,只能使金莲更厌恶、嫌憎他。做者如许写,也反映了做品中反对酒、色、财、气的思惟。

此外「艺术革新与立异」还有一些。现现代的美女们谁情愿嫁给如许的汉子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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戴敦邦绘 · 武大

3. 潘金莲。

在《水浒传》中,潘金莲的灵魂是丑的,但也有美。如大户纠缠她,她 「只是往告仆人婆,意下不愿依从。」 大户记恨于心,倒赔些房奁,把她嫁给身不

满五尺 的武大郎。

她不从大户的纠缠,是她身上的美点。

《金瓶梅》中处置那一特定情节时,抹往了金莲身上的那一美点,改成了张大户趁主家婆余氏不在,将金莲唤进房中「收用」(奸占)了;

尔后张大户因常与她淫媾,身上添了五种病。主家婆察知其事,与大户嚷骂了数日,苦打金莲。

大户知不容此女,最初就倒赔房奁,本身「迟早还要看觑此女」,就把她嫁与房客武植(武大郎)为妻。

张大户将她送给武大后,也常趁武大挑担上街卖炊 饼不在时,往和她偷情。大户病身后,主家婆察知其事,怒将金莲、武大赶出,武大就赁别处房子住了。

如许改,更合于《金瓶梅》中潘金莲的性格,使后来她的「好偷汉子」、与西门庆、琴童、陈经济、王潮私通,都能得到符合情理的阐明。

在《水浒传》中,潘金莲是武大的原配;到了《金瓶梅》中改为续弦,便于塑造那一凶残的后娘形象─她一贯凌虐武大前妻之女迎儿,「要便朝打暮骂,

不与饭食」。

《水浒传》中写武大郎「身不满五尺」,个子其实不算太矮;《金瓶梅词话》中改为「身不满三尺」,就太矮了,潘金莲不成能喜好他,被迫无法嫁给他是

很委屈的。

《水浒传》中的武大郎没有什么不良癖好;而《金瓶梅词话》中「艺术革新」为武植(武大郎)一味饮酒,他原来就穷,却不住地花钱买酒饮,又比《水

浒传》中的武大郎痴顽得多,潘金莲天然更嫌憎他。

她动辄辱骂武大;当武大被西门庆踢中心窝病倒后,她恫吓迎儿不准给他一点汤水饮。凡此均凸起了她的心肠暴虐,为人不善。

她嫁给西门庆后,喊他给官府「上下多使些钱,务要成果了武松,休要放他出来」。她经常凌虐丫头秋菊,吵架、罚跪、还要顶石头。

她先后挑唆西门庆毒打孙雪娥和十一二岁的小铁棍儿。她害得家人来旺被刑打、囚禁,又远解徐州,其妻宋惠莲自缢身故。还害死了官哥儿及其母亲李瓶

儿。她的性格是复杂的。

西门庆身后,她一方面等着恋人陈经济往东京取钱来赎她;而另一方面当敌人武松来买 她时,她又很情愿嫁给他为妻,心想「那段姻缘,还落在他家手

里」,「可知好哩」。

她兴奋地给武松点一盏好茶,双手递上,又急不成耐地丁宁他:「既要娶奴家,叔叔上紧些!」然末被武松所杀。

她的悲剧是贫民和妇女遭受压迫的暗中社会与不合理的奴仆轨制、婚姻轨制形成的。

当张大户「收用」她之后,做者便慨叹地写道:「美玉无瑕,一朝损坏;珍珠何日,再得完全!」

她标致,伶俐,有才学,手艺精,「描鸾刺绣,品竹弹丝,又会一手琵琶」,「针指女工,百家奇曲,双陆象棋,无般不知」,「诸子百家,……拆牌道字

皆通,一笔好写」。

然而却被张大户玷污后送给了奇矮、特丑、痴钝、无能耐、爱饮酒的武大,后来又被西门庆骗到了手中。

西门庆、王婆和她连手用砒霜毒死她丈夫武大之后,西门庆对她矢语宣誓:「我若负了心,就是你武大一般!」意思是我也不得好死!

如今有一些女人们之间时髦着两句话:「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鬼,都不要相信坏汉子的那一张嘴!」

西门庆尔后确确实实「负了心」,娶了孟玉楼为第三房、孙雪娥为第四房,才娶潘金莲为第五房,又娶了第六房李瓶儿,乱嫖妓女多人、乱搞丫鬟、仆妇

多人、与林太太私通、乱搞娈童。

比拟之下,潘金莲与琴童、陈经济、王潮私通,就是「小巫见大巫」了。

但她和西门庆、王婆配合毒死武大郎,都是有意杀人犯,都是应该判为死刑的。

但西门庆用十两银子行贿买通了殓尸的何九予以遮掩,就瞒天过海,暂时没事了……。潘金莲是社会的受害者,同时她又害死了此外一些人。

做者在那一人物身上,对社会素质、奴仆轨制、婚姻轨制、妻妾轨制、人道的劣点等等的揭露,比《水浒传》更为普遍与深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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绘画 · 潘金莲

4. 西门庆。

为了愈加展现西门庆灵魂之卑污,凸起那一大淫棍的典型的本色,将《水浒传》中所写的西门庆家中已有大娘子,并已讨得「几个身边人」(包罗李娇娇

在内),外宅养有张惜惜,更详细化为西门庆先妻陈氏身后,又娶妻吴月娘,已有二妾:

李娇儿与卓丢儿,外宅养有张惜春,并专一「调占良人妇女,娶到家中,稍不中意,就令伐柯人卖了,一个月倒在伐柯人家往二十余遍。」后又纳孟玉楼、孙

雪娥为妾。

如许就更详尽、清晰地勾勒出了西门庆的丑恶素质,显然是后来居上之笔。

那也为写西门庆先奸后娶潘金莲、李瓶儿,「收用」迎春、绣春、春梅,淫李桂姐、吴银儿、宋惠莲、王六儿、郑爱月、如意儿、林太太、贲四嫂、惠

元,鸡奸书童、王经,揭露恶霸豪绅在兽欲上的惊人功孽,做了有力的展垫。

《水浒传》中写武松自东京回来后不久便打死了他;《金瓶梅》改为误打死了给西门庆报信的皂隶李别传,以便于使西门庆那一恶霸豪绅的典型的种种功

恶得以足够地揭露。

除了他奸占许多妇女而外,做者还揭露他勾结权奸,逃脱法网,或行贿官府,虐待 无辜,草菅人命,或亲身操纵官权贪赃枉法的功行。

如他给知县李达天、上下吏典受贿,知县就禁绝武松所告,刑打武松,解送东平府。

他央托亲家陈洪心腹下书给陈的亲家朝廷权奸杨戬,西门庆派家人往东京打点,杨戬转央太师蔡京,蔡京给高足东平府尹陈文昭写密书,免提西门庆、潘

氏,陈文昭就对武松脊杖四十,刺配二千里孟州牢城充军。

西门庆末使本身与潘金莲、王婆逍远法外。再如西门庆行贿蔡京之子蔡攸与右相李邦彦, 使本身又逃脱了惩办。

他勾结夏提刑,严刑拷打蒋竹山,迫令其回还底子未曾借的三十两银子。为占有宋惠莲,行贿夏提刑、贺千户,未来旺拷打、收监,末致远解徐州;惠莲

自缢后,他又给李知县送往贿银,诬蔑她因失落银盅,恐家主盘问见责而自尽。

接着又与知县勾结,反将起诉的惠莲之父宋仁捉拿、毒打,以致其身亡。

他得苗青贿银一千两,与夏提刑均分,便摆脱了那一杀人犯。

何九为兄弟何十替响马做窝主被拿之事向他求情,他为何九昔时曾为他与潘金莲在毒死武大之事上效过劳,便将何十放出,另拿了弘化寺一名僧人来顶

缺,说响马曾在他寺内宿了一夜。如斯等等。

《水浒传》中的西门庆未仕进,《金瓶梅》中却让他做了理刑的大官。

由西门庆的两 次加官,揭露与报复了皇帝的昏庸、朝廷的陈旧迂腐、权奸及其爪牙的功责。

因为足够展开了西门庆那一豪恶绅耆的典型形象,写他「不唯交通显贵,即士类亦与周旋」,因而才做到了「着此一家,即骂尽诸色」[3]。

《水浒传》中西门庆只开着一个展子,《金瓶梅》中改为开四、五个展子。出力塑造了一个新兴大商人兼权要、恶霸与淫棍的典型形象。

那些革新与开展,都比《水浒传》中的响应内容更宽广、丰富和深邃得多了。

鲁 歌 | 《水浒传》与《金瓶梅词话》的关系

《金瓶梅》连环画

5. 何九。

为了写出一般人心之陋劣及行贿、贪财之风的丑恶,将《水浒传》中的何九叔拿出西门庆贿银十两及本身所偷武大骨殖做为证见,改成了何九并未偷骨

殖;在两个火家议论武大之尸时,他却为西门庆与潘金莲效劳遮掩;武松觅他做证时,他早已逃之夭夭。那也为他后来返里托王婆向西门庆说情,放出他兄弟何

十,备厚礼谢西门庆,埋下了一条伏线。使得前后照应,构成了有机的联络。

6. 王婆。

《金瓶梅》中的王婆比起《水浒传》中的统一人物来,其开展次要是在第八十六、八十七回。

西门庆身后,潘金莲与西门庆的女婿陈经济私通致孕而堕胎,吴月娘喊来王婆将她领出往聘嫁,随卖几钱都能够。

王婆却向何官人、张二官、陈经济、周守备、武松都要一百两银子,且说那数目是吴月娘的吩咐;她的伐柯人钱还在外。

卖给武松后,她只留下二十两银子交给吴月娘,本身净得八十五两;然末被武松所杀。

她的贪财、擅长扯谎、放刁,比《水浒传》中的王婆表示得更为足够、强烈。

7. 知县。

《水浒传》中的阳谷县知县无名;《金瓶梅》中改为清河县知县,名李达天。

《水浒传》中并未写知县与大奸臣墨勔的关系;《金瓶梅》中则写明他们是亲戚,使人们看出朝廷权奸的魔爪延伸之广远及父母官吏布景之一斑。那也照

应了后文对墨勔的揭露与鞭笞。

《金瓶梅》的做者将《水浒传》中的知县一心要周全武松,改成了对武松的毒刑拶打。那当然与西门庆未死有关;但更重要的是做者如许改,能使读者清

醒地熟悉到势力者们卑鄙凶残的素质。

8. 陈文昭。

《水浒传》中并未写东平府尹陈文昭与太师蔡京的关系;《金瓶梅》中 则点明陈是蔡的高足。

在《水浒传》中,武松杀了潘金莲与西门庆,陈文昭判剐了王婆, 颇有些「大团聚」的味道。

然而在《金瓶梅》中,陈文昭行文书下落清河县,添提豪恶西门庆及潘氏、王婆等人,经西门庆央亲家陈洪心腹下书给东京八十万禁军提督杨戬,杨转央

蔡京,蔡即下紧要密书帖儿给陈文昭,陈「系蔡太师高足,又见杨提督乃是朝廷面前说得话的官,以此情面两尽了,只把武松免死,问了个脊杖四十,刺配二千

里充军」, 便取缔了对西门庆、潘金莲、王婆等人的添提。

如许写,就改动了《水浒传》中对那一 「清官」的一味颂扬,使读者熟悉到权要集团从朝廷到府县已构成一个极难打破的关系 网,庇护他们配合利

益的宗法礼教名分看念和为己的私心,不容易使实理张扬,不克不及对现

实想得那么无邪。《金瓶梅》中的陈文昭曾斥骂知县「何故那等任情卖法」;

做者虽称 (他是比李知县好得多),他「极是个清廉的官」,是「耿直清廉民父母,贤良朴直号彼苍」 但他又何尝不是在「任情卖法」呢? 其规戒与挖苦

的意味,无疑 比《水浒传》更为深长 得多。

以上差别于《水浒传》中写法的革新创新,展现了做者的别开生面,使做品有关内 容打破了完全照移的藩篱,那许多异点,标示了《金瓶梅》做者从因袭、

模仿走向再创 造的津梁,是「对应改录」技法中最为宝贵的纷至沓来的珠贝。

鲁 歌 | 《水浒传》与《金瓶梅词话》的关系

线拆本

除以上所列者而外,《金瓶梅》中运用《水浒传》中的素材还有良多处。两者的历 史布景都取宋朝的统一期间。

都鞭挞了蔡京、童贯、高俅、杨戬四大奸臣及其他乱臣贼 子。 都根本上赞扬宋江的「替天行道」,而骂王庆、田虎、方腊,对四收农人起义兵的 褒

贬立场大致一致。

两书都鼓吹招安思惟、忠君意识,不外《水浒传》于此为烈,而《金 瓶梅》则轻淡得多,且骂皇帝的矛头亦较强。 两书也都反贪官污吏; 不外

《水浒传》中 也写了很多清官,而《金瓶梅》中的清官则百里挑一。

那更合于社会的素质,思惟意义 也更大得多。

《金瓶梅》中借用了《水浒传》中的很多人物。除前面说过的而外,还有宋徽宗、 柴进、 姚二郎、张团练、蒋门神、燕顺、郑天寿、梁中书、李逵、高

廉、张叔夜、阎婆 惜、张青夫妇、蔡九知府等等,共达数十人之多。

以至在叙写与《水浒传》无关的人物 时,也喜好拉扯上《水浒传》中的人物。

如介绍李瓶儿时,说她「先与大名府梁中书家 为妾……只因政和三年正月上元之夜,梁中书同夫人在翠云楼上,李逵杀了全家长幼, 梁中书与夫人各自

逃生。 那李氏带了一百颗西洋大珠,二两重一对鸦青宝石,与养娘妈 妈走上东京投亲。 ……」

那里说李瓶儿原是梁中书之妾,说句笑话,颇有点儿「乔太守 乱点鸳鸯谱」的味道; 但点得很巧妙,在艺术上是可以成立的,合于古希腊美学家亚里 士

多德在《诗学》中所说的「可然律」。

虽然在《水浒传》中,梁中书同夫人当夜并未 「在翠云楼上」,其全家长幼也并不是被李逵(而是被杜迁、宋万)所杀; 但读者一看便知梁 中书、

李逵都是《水浒传》中的人物,做者是在有意同《水浒传》做较多的联络。

从语言上来说,固然那时社会上已有了《三国志演义》和《西游记》那两部闻名的 长篇白话小说,但《金瓶梅》与它们的风气较 远,而与《水浒传》相

接近。 冯梦龙曾称 以上四部小说为「四大奇书」(见李渔〈《三国志演义》序〉所引); 清代小说美学家张竹 坡更赞扬《金瓶梅》为「第一奇书」。

那四部小说在语言上也各有特色: 《三国演义》 的文言成分较浓,更趋于文雅,难度较大。

《西游记》带有神魔色彩,且不时扑来佛气。

《水浒传》和《金瓶梅》的语言,比起《三国志演义》来,就整体性上来,更通俗、平易、 白话化,可读性也就更强; 较之《西游记》,则固执于情面与

世情,带有更深挚的社会 现实生活气息。

当然《金瓶梅》与《水浒传》也有别。 《金瓶梅》中的方言土语、调皮 话和诙谐诙谐的意味更多些,也愈加生动、活泼。

特殊是在描摹人物的语言、动做、神 态,描绘人物性格、心理等方面,比以上三部著做都愈加详尽进微,活乖巧现,惟妙惟 肖,技高一筹。

《红楼梦》在那一点上则师承了《金瓶梅》,与《三国志演义》《水浒 传》《西游记》相远,而独与《金瓶梅》附近。

冯梦龙生活的时代,《红楼梦》尚未问 世; 如今加上《红楼梦》,当称为「五大奇书」。

那「五大奇书」若以各自的总体价值 比力而言,《红楼梦》应排为第一位,《金瓶梅》当排为第二,《水浒传》排为第三。

若以呈现时间的迟早而言,从《水浒传》到《金瓶梅》再到《红楼梦》,那一条曲线发 展的脉络,标了然那三大名著之间的内在联络,人们将会越来越看

清晰那一点的。

鲁 歌 | 《水浒传》与《金瓶梅词话》的关系

《鲁歌研究精选集》

正文:

1 见《毛泽东的读墨客活》一书。

2转引自李霁野:〈鲁迅先生教诲的点滴〉,载1981 年9 月1 日《中国青年报》。

3 鲁迅:《中国小说史略》。

文章做者单元:西北大学

本文获受权颁发,原文收录于《鲁歌金瓶梅研究精选集》,2015,台湾学生书局有限公司出书。转发请说明出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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